郝穴老轮船码头，承载了我太多的美好印记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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坐落在长江之畔，有一幢“望江楼”，它的前身为“郝穴港候船室”，人们都习惯地叫轮船码头。每次走到这里，我的思绪跌宕万千，昔日的喧闹消失殆尽，已颠覆了存在我记忆中的画面。耳边恍惚传来当年轮船停靠前和离岸后，那一短一长的汽笛声。


郝穴港候船室，有着郝穴人诸多的起点、转折点，也是我成长中的一扇窗。如今此处立有一块石牌并镌刻着：“江陵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/ 郝穴港候船室/ 江陵县人民政府/ 二〇一五年七月二日公布/ 二〇一七年七月二十八日立”。这黑底金字的纪念碑文，虽显得格外醒目，但已成为郝穴的一段历史。

过去的郝穴，曾有上码头、中码头、下码头，都是用青石铺就的台阶。上码头从沈家场上堤（即现在的渡口），是江南“五洲”人乘船往返的渡口；下码头地处造纸厂（过去的天主堂旁），是江南“五胜”人乘船往返的渡口，他们隔三差五地过渡到郝穴赶集，来购买日常生活用品等。中码头在原郝穴港候船室地段，是南来北往的货运客船，抵达郝穴的港口。若是沙岗、普济等乡镇的人要赶船（即：坐轮船），都得先天晚上来郝穴找个旅社（馆）住上一宿，才不会耽误次日赶到码头准点登上轮船。

那时没有公交客运，若是去武汉和沙市只能坐轮船。到武汉叫“坐下水船”，票价是11元，途径新场（石首）、岳阳（湖南）等码头；到沙市叫“坐上水船”，票价是6毛钱，途径斗湖堤（公安县）、观音寺（马家寨）等码头。在念小学的时候，记得“229号轮船”坐的次数最多。我二哥在沙市棉纺织厂工作，每年暑假要和四弟坐轮船去沙市玩个把星期。我们最高兴的是爱吃轮船上的饭，或来一份素，只要1毛钱；或来一份荤，只要2毛钱。素也好，荤也罢，都觉得格外好吃。每每想起来，那个菜香，那个饭香，总是刺激我的味蕾。

荆江大堤位于郝穴镇西南，长江北岸，始建于东晋，以后累世增修。解放前，郝穴老轮船码头在内荆河的南边，方称“河南堤”。“郝穴港候船室”的地段，原来是我们祖辈安居乐业的一块风水宝地，袁氏家族老字号“袁大顺”的招牌，曾在这里经商、生活近百年。

河南堤，商贾云集，亦叫“堤街”。无论是码头、还是堤街，熙熙攘攘，十分繁华。居民在江边垒石砌墩，架木成屋，筑成吊脚楼，开窗眺望江景，别有一番情趣。那一座座民宅，错落有致、炊烟袅袅；那一排排商铺，酒旗迎风、吆喝声声……还有外国人修建的天主堂，膜拜者络绎不绝。

古人有“日暮长江里，相邀归渡头”。河南堤岸边尽是满载而归或即将启航的商船，装卸货物的、招揽生意的、迎送亲友的，来来往往，热闹非凡，有时停靠的大小船只，甚至延伸到长江中间，不亚于当年郝穴招商口（现在的中央半岛）“日有千人拱手，夜有万盏明灯”的景象。于是，历来素有“小汉口”的美称。

我们祖辈住在河南堤的房子，临江朝南，经营杂货副食等批零兼营的生意。房后有院落，屋内有天井，住着老老少少、大大小小几十号人。虽谈不上富甲一方，却称得上是郝穴的大户人家之一。他们用勤俭、简朴、善良的家风，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。特别是这一大家子，同在一个屋檐下，有那么多妯娌、有那么多孩子，祖父他们五兄弟，仍然和睦相处。难怪邻里街坊都说袁氏治家有方。郝穴和十里八乡，以及江南那边的人，都知道河南堤“袁大顺”的老字商号。远近闻名，在河南堤经营有道，口碑甚好。真可谓：宅运亨通，宅兴人和，儿孙满堂。

万里长江险在荆江。沿江居住的人们，多半都会有抗洪防汛的记忆。于1952年，在扩修加固长江大堤的同时，“郝穴港候船室”选址，需要建在我们居住的地方，袁氏老字号商铺将要撤除。为了支持政府的工作，原本团结的祖父他们，只有分家各立门户。我的祖父祖母带着家父兄弟俩（二个姑母早已出嫁），从河南堤搬迁到新街（即建设路），重建了四间砖木结构的房子、屋顶盖着黑色纸瓦。没过几年，祖父祖母想到农村去颐养天年，并卖了两间房子，带着我的叔父叔母举家迁到了新台大队（郝穴荆江村）安家落户。

斗转星移，世事变迁。随着国家交通部这些年如火如荼地加强公路建设，人们选择的交通途径不再单一依靠轮船了，思想也开始转变，坐动车和乘飞机比坐轮船既快又便捷。客轮逐渐淡出我们的视线，直至退出它漫长的运营历史。由于道路建设逐渐完善，私家车遍地开花。曾经出门的诸多不便，现已成了随时随地的驾车旅行。

郝穴老轮船码头，它承载着我的童年、少年、青年、中年到现在的美好印记，往事历历在目……而搁浅在时光的码头，是一部苦涩的辛酸史，它开启了一个时代，结束了一个时代，又迎来了一个新时代。它的变迁与升华，从共和国诞生到改革开放四十二年紧密相连。承蒙时光不弃，活在当下的我们，既是历史的见证者，也是幸福生活的享受者。

曾熟悉吟诵长江的诗——李白“天门中断楚江开，碧水东流至此回”的大气磅礴；杜甫“无边落木萧萧下，不尽长江滚滚来”的悲怆宏伟；张若虚“江天一色无纤尘，皎皎空中孤月轮”的清淡幽深。于今天我们翻过江堤，眼前是满载的回忆和母亲般情怀的长江，以及依江崛起的江陵新城。


2021年6月26日夜写于鹤栖庭园

作者简介：袁丹银、男、生于1958年、中共党员、荆州市江陵人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以笨拙之笔记录点滴的生活，以敬畏之心雕刻思想的花朵，永远放歌在文学的路上。闲暇之余，擅长诗歌、歌词、朗诵诗、随笔散文等，曾在报刊、电台、网站发表文学作品千余首（篇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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