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于“龙晒衣”的故事

忽然之间kkk

又要去上海小住一段时间。

近日天气预报提醒有大到暴雨，赶在天气还好，今天上午特意登门向大哥、大嫂、三姐、姐夫他们告辞。大哥关心的问，“什么时候出发？”我如实相告：由于近期没有飞机直达上海，下周一中午从荆州坐动车。他看了看台历：“7月4号去上海啊，那天正热，是阴历六月六，也是龙晒衣的时候。”话音即落，我突然想到“你不借我磨刀雨，我不准你龙晒衣”的俗语。

在数千年的历史进程中，老祖宗通过对日常生活的总结和观察，总结出来了脍炙人口的俗语，这些俗语便是我们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经验和智慧，更是我们最宝贵的文化遗产。

这个俗语，相信大家并不陌生。按现在的话注释：你不给人家方便，人家也不给你方便。换言之，熟悉三国故事的人，知道“你不借我磨刀雨，我不准你龙晒衣”的俗语，它是来自一个典故。

相传，三国时期的刘备在攻打西川之前曾经向吴国借了荆州，并答应进川后立即归还。可他言而无信，在成都做了皇帝以后，仍然赖着荆州不还，并且让关羽镇守。

周仓回报说：将军您很久没有打仗，宝刀已经生锈啦！

关羽愤怒地问：那你为什么不磨刀？

周仓回答道：天上已经有一百天没有下雨了，我没有水磨刀！

关羽着急地说：你不会找龙王借点雨水吗？

周仓又说啦：龙王哪能把水随便借给凡人！

关羽气得大吼一声：你不借我磨刀雨，我不准你晒龙衣！

他的吼声惊动了龙王。龙王看在他是当世英雄的份上，顷刻间把雨水降到了荆州大地上。后来，关羽单刀去拜访鲁肃，吴国的将士虽然早就已经重重地埋伏好了，但是当他们看到关羽那把磨得闪亮的青龙偃月刀，都吓得不敢动关羽一下，而关羽也就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领地。于是，这个故事，这句话，流传至今。

记忆中，过去家家住的是平房，遇到黄梅雨季时节，实在令人沮丧，衣物捂在潮湿的空气中，不是生了霉斑，就是有了蛀眼。于是，梅雨过后，酷暑高温的火红太阳，如同吹响的集结号，小镇人家三伏天里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做，就是“六月六、龙晒衣”，也叫“晒霉”。

那一天，家家户户忙的乱糟糟一团：皮箱、木箱、樟木箱、柜子等，横七竖八放在堂屋中央和门前的地上，里面的“宝贝”统统的都要拿出来亮相，然后分期分批搬到门前露天暴晒。母亲总是交代我们坐在门前看管衣物，若是有抱怨情绪，她就搬出民间宝典：“六月六，人晒衣裳龙晒袍，不怕生霉也不怕虫咬。”可是年复一年，衣物还是霉，还是蛀，究其原因，莫不是因为我们等不及“六月六”，就提前“晒霉”了？

小时候，在“龙晒衣”的日子，我是又恨又恼，一股樟脑香顿时弥漫开来，闻得头昏眼花。大人把衣物晒在门前就上班去了，到下午回家才开始收拾，并再三嘱咐：中途还要把衣物翻晒几次。都知道，躲避毒日头是人之本能，而孩子却要“迎头赶上”。倒是现在好了，家家住楼房，户户有空调，有的买了除湿机，即使衣服再多，关于“六月六，龙晒衣”的习俗，比以往淡了许多。

其实，“龙晒衣”这道风景线，还是很有看头——当日头升起，就像冲锋号响起，家家户户全体出动，翻箱倒柜，有的搬出椅子和长板凳，有的抬出竹床，有的甚至下了门板、只要能派有用场的都扛出来了，纷纷到门前占据一角有利地形。

所谓有利地形，顾名思义。自然就是太阳可以直晒的地方，那些平日受欢迎的树荫，这下却被冷落了，首先它们让“晒”打了折扣，其次是树上有虫子。有一次，我在自家小院子里晒几本书，收书时见一条毛毛虫在封面上扭动身子，肯定是从树上掉下来的。

凳子必须成双，间隔开一定的距离，然后在上面铺一床席子和粗布蜡染的旧床单。这时，主妇们便把箱子里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摊开在上面，最需要暴晒的放在上层。晾衣竹竿也是“龙晒衣”的帮手，把那些平时不太穿却又属于“贵重”的毛呢衣服穿进竹竿里。那时的衣架稀罕，一家子能拿出几只就算不错了。

说实话，那时“龙晒衣”的日子，大街小巷俨然是一场服装博览会，而其中的精彩，无疑是家家户户压箱底的好货。比如有人在门前晒出了尚好的皮衣和毛衣等，邻居们好生羡慕，“啧啧，这种衣服价格不便宜！”记得邻居大爷晒出一双三节头的全牛皮皮鞋，算是当年的时尚款，门前的大人路过，都忍不住拿起这双皮鞋看了又看。有懂行的人介绍：“啥叫全牛皮？就是连鞋底都用三四层正宗好牛皮做成的，当中还镶了一块钢板，走起路来带有弹性。”

在我们江陵这一带，六月是独特的，高温和湿热在打架。农历的六月初六，正是在小暑附近，距离入伏也没有几天了。这样的天气十分炎热，而且降雨还十分充沛。虽说我们这里四季分明，但六月初六前后，总是避免不了炎热加湿热的困扰。

于是，人们便选定在六月初六这天，将衣服等容易发霉损坏的东西拿出来晒一晒。民间有“六月初六，家家晒红绿”、“六月六晒龙衣，福不休富不离”等俗语。据说，每年的六月初六，龙王都会出来晒自己的龙鳞。而人们也为了要沾沾龙王的吉祥之气，所以也会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晒。除了要晒衣之外，还有回娘家、晒书、求平安等民间风俗。其蕴含着十分深刻的文化内涵，以及老祖宗对美好生活深切的祈愿。

关于“六月六、龙晒衣”的习俗，还有一层意思，希望可以祈求有一个晴朗的天气。作为以农耕为主的老祖宗，风调雨顺的丰收年，便是福气与富贵的象征，自然是福不休、富不离了。

如今，每家每户门前“龙晒衣”的画面，随着时代渐行渐远，根本也很少见了。然而，每当身处湿漉漉的梅雨天，我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阳光酷烈的“龙晒衣”的些许往事。这道儿时最美的风景线，是我脑海中永远抹不去的记忆。

2022年7月2日下午写于鹤栖庭园

作者简介：袁丹银、男、生于1958年、中共党员、荆州市江陵人，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以笨拙之笔记录点滴的生活，以敬畏之心雕刻思想的花朵，永远放歌在文学的路上。闲暇之余，擅长诗歌、歌词、朗诵诗、随笔散文等，曾在报刊、电台、网站发表文学作品千余首（篇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