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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龙渊湖

原创中篇小说:疯狂的石头(持续更新中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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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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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017-2-22 19:4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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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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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1-25 11:42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家乡美 发表于 2017-1-24 12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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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1-25 11:42:33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家乡美 发表于 2017-1-24 12: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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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TA的每日心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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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1-25 11:43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本帖最后由 龙渊湖 于 2017-1-25 11:46 编辑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十四

             杨科长名叫杨健明,是市农业银行一名退居二线的老科长。过去是银行的业务好手,成天忙碌在金融发展一线,后来退居二线后,人就清闲下来。除了上班混哈时间,业余时间的老杨喜欢在家收藏和摆弄一些古董、字画和石头,生活也算是丰富多彩。
           大家循着杨科长的叫声围拢上去,只见老杨满脸通红,一手拿着锤子,一手拿着从巨石上敲下的一小块,高声叫道:“刘远光啊刘远光,我说你真是前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呀,现在真的要走大运了呀,你知道这是什么石头不?”
          “……”刘远光跟大家一样,疑惑地朝他看着,没出声。
           “大家看看,这石头表面跟普通石头一样,泥土多年的掩埋,让它呈现出很普通的灰色,这种颜色也是经过大自然多年雕琢、洗炼,而天然促进形成的。”老杨激动地介绍着。想不到,这普通的石头里居然有这么多的讲究。咽下几口唾液,老杨继续介绍:
            “这种石头虽然表面看似很普通,但敲开表面,里面却石色鲜艳,石质细腻,纹理图案优美,我刚才敲了几个地方,里面起码有红、黄、蓝、白四种颜色,具有一定观赏价值、收藏价值和经济价值。刘远光啊刘远光,你发财啦。”
            大家总算搞明白了,就是说这个阻止了建设特种养殖场的巨大石头,是个很值钱的奇石,杨远光可以靠这块巨大的石头卖很多的钱。
          “真的呀?那你觉得这个石头能卖几多钱咧?”半天没出声的刘远光发话了,他在乎的不是石头的精彩,看重的是石头的价钱。
           “这个,这个,我也说不清楚……”这一问还真把杨科长给问住了。玩了几年的石头,他知道在收藏界,确实经常存在好东西有价无市的现状,就是东西很值钱,甚至价值连城,可欣赏的人多,真正出钱买的却很少。
          “说不清楚还在这里咋个鸡巴?不能保证卖出去变成现钱,还在这里谈个屁呀?真是屁话多。”很显然,一直没讲话的段副行长对老杨的言论很是气恼。平时讲话文质彬彬,现在还是忍不住发火了。如今都在想办法帮助困难户建养殖场发展养殖产业,你却在这里大放厥词,冒出个值钱的奇石来,这不是在阻止工程建设么?
           “不是的,大家可以看看,这一块石头,一般人会误以为是我们本地硬度很好的花岗石、长石或者石英,其实我观察了一下,应该是天然硅化玛瑙石,确实是很值钱的。可以出售给专门的石头工艺制造企业,用专门的设备制作雕件或者是配上木座,制作成观赏石,是很不错的工艺品。如果就这样被炸掉那实在是可惜了。应该好好保存,寻求企业老板来开发。”很显然,段副行长的训斥没能起作用,这个平时对行长,也是工作队长点头哈腰的下属,现在遇到让自己激动的石头,也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一口气将想法全说了出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“到底值多少钱,我也不好明确说出来,但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吧,在收藏界,一颗五十克左右的天然硅化玛瑙石,稍加修饰就能够卖到一万块的样子。如果加工过程中,发现石头上有些奇特的造型及图案那就更值钱了。”
         “……”
          “……”
           大家没再出声,但都在心里算计着,五十克,一万元。那这个巨大的石头,能卖多少个一万呀。看来,要是把石头换成百元大钞票,估计刘远光家这块田里根本放不下的。
           正争论着,远处山路上一阵灰尘卷过,浓雾一样的灰尘直接向大伙儿卷了过来,是书记刘远义骑着摩托车回来了。
           一见大家围着工地看那石头,刘远义介绍说,一早去找隔壁镇上一朋友,那朋友曾跟自己在深圳一家企业干过,现在回到老家,专门跟修公路的队伍在搞爆破。今天去他家,虽没遇到人,但通了电话,那朋友答应最近从工地回来,就赶过来看看,一起研究设计对巨石的爆破办法。
          “炸不得的。”话没讲完,老杨就着急地抢着插话,看来,他还兴奋地沉静在自己的玩石世界里。
          “算了,我看这样行不行?爆破的事暂时放几天,这个,这个老杨啊,你想办法找找人来现场鉴定一下,看看这个石头到底值钱不值钱,同时要能通过行业内部信息,能找到愿意开发的企业老板最好。”段副行长是做过企业领导的,对现场局势分析后,直接下了指令,虽然口气也是商量的口气。
           “对了,关于石头也许很值钱的事,大家不要随意讲出去,免得再生事端。”最后,段行长还专门叮嘱大家。
             见大家都没什么意见,段行长和刘书记带着工作队几名成员离去了。现场只剩下刘远光蹲在一旁发呆。
            突然,刘远光站起来,脱去上衣,拿起铁锹疯了一样干起来,他想起段行长最后一句话,要将旁边取的土重新填进挖出的坑里,起码要将露出的石头给盖上。
            接连干了近两个小时,露出的石头基本全被厚厚的土层覆盖。一身大汗的刘远光才感到身体累得都快休克了。
    朝四周观察了一下,他硬挺挺地向后倒在头堆里,闭上了眼睛。一会儿,几滴眼泪从眼角漫了出来,合着汗水朝两耳边流了下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人,都向往过上好日子,刘远光从小就有过上好日子的梦想,可他不敢去做梦。家境,父母、特别是母亲,还有两个哥哥,更有这个贫瘠的地方,好日子总是离自己那么的遥远。扶贫工作队的进驻,段行长和村书记的关心,好日子仿佛离自己近了一大步,可现在阻在自己面前的大石,那不是埋在田里的,那就是压在心里的巨石呀。
            石头很值钱,能值很多的钱,卖的钱,自家田地里堆都堆不下,这是个梦么?
            刘远光不敢去想,因为往下想,他也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惊喜。干脆不想了,顺其自然地往下走吧。他慢慢睁开眼,抹去眼泪,这才发现身边一直站着一个人。
            起身才看清,站在一边一直看着自己的,是村支部书记刘远义。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十五
          好事不出门,怪事传千里。
          虽然段行长嘱咐大家莫张扬这事,刘远光也及时将挖开的土层进行了掩埋,但第二天,还是陆续涌来很多看热闹看稀奇的村民。很多还是提着香和纸从附近乡镇赶来烧香叩拜的。
           一上午,工地旁就堆起很多香纸烧过的灰烬和痕迹,旁边小土堆上也多了许多善男信女用小石块压着的红绸条。
           刚开始还能提醒和阻止一下大家只准远观不可近摸,但来的人一多,刘远光也就只能站在远处瞄着,心里干着急。
           杨科长也实在是能,他通过网络和电话还真的邀来不少对石头有研究有爱好的客人。大家从四面赶来,蹲在土堆旁,小心拨开土层,用小铁锤试探性地敲打和触摸。一番折腾后,一致表示出对这石头的赞美和兴趣,也跟杨科长一样,摇头晃脑地讲了一通石头的绝妙之处。但问到石头到底值多少钱,怎么变成钱,却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刘远光现在对石头是否有收藏价值,是否有研究价值,又是否有考古价值都提不起兴趣,他现在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把这石头变成钱。
            昨天夜里躺在床上他细细盘算了一下:手里的三万元,签合同时预付给了工程队两万,剩下一万用于工程前期活动,也花得差不多了 。段副行长答应去争取的扶贫贷款,申请递上去个把月,也一直没有消息。现在建设特种养殖场的事一搁浅,也不好意思开口找别人借钱吧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突然觉得自己陷入深深的泥潭当中了,而且凭借个人力量,根本难以拨出自己的双腿。难道自己想改变命运,想脱贫解困的想法全是错的?
           现在出现在面前的为难事、稀奇事,难道就是老天在为难自己,在警告自己?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想到了每天涌来工地烧香拜佛的老太太们,难道她们的想法才是对的?自己也该顺应这些老人的想法,多对上天,多对菩萨增添几份虔诚和敬畏?
          早晨起床,刘远光还真的骑着自行车去集市买回了香和纸,也准备带着虔诚去工地祭拜一番 。刚到家,驻村工作队的段行长急匆匆地赶来,告诉他一个好消息,市农商银行回话了,对刘远光的扶贫贷款申请基本同意,下午,银行信贷部门工作人员就要上门搞调查了。
          “上门调查?咧是调查个什过(什么)咧?”申请贷款还要上门调查,刘远光对这个实在不懂,也很疑惑。
          “上门调查,就是信贷人员到你家,看看你贷款的用途,以及你贷款发展产业的规模,资金投入和还款能力。银行将钱贷给你,当然要看看你怎么用这笔钱的,是否有偿还能力。就象你找亲戚借钱,亲戚还不先了解一下你借钱的用途 呀?”段行长费力地解释了一阵,刘远光应该基本搞懂了。
            可自己申请贷款的理由是建设特种养殖场发展特种养殖产业,现在工地停工了,这样的情况怎么接受调查?
            接到电话,书记刘远义也匆匆骑车赶到了。听说银行要 来搞入户调查,刘远义好高兴:“调查就调查呀,现在田里挖出了大石头,又是很值钱的石头,随便敲下一块就能还上贷款,还怕啥子调查 ?”看样子,刘远义不是在开玩笑 ,他也相信杨科长的话,那挖出的石头要是换成了钱,就要用一长排的汽车来装了 。
            刘书记的话,让段行长有点哭笑不得,甚至很是气恼:
         “银行接到贷款申请是建设特种养殖场发展产业的,你现在突然变出个石头来 ,这石头到底值钱不值钱,现在哪个都说不准。况且,这石头真能值那么多的钱,还需要人家的扶贫贷款做么子(什么)?人家来看的是养殖场建设情况,是来证明这笔贷款发给你,到底可行不可行,晓得不 ?”
           “那么办咧?现在养殖场建设都停工了,不能带他们去看一土堆吧?也不能带他们来看我家里这穷酸相吧?”经过一番解释,两人基本搞懂了银行的调查用意,但现在怎么接待调查人员,怎么让贷款顺利发下来,还真是个难题。
          “这样吧,我对这事也认真思考了一下,现在银行人员来调查,就带到刘书记家建设好的养殖场去,大家汇报时谨慎点,别说露了嘴,就说那是刘远光家建设的,就说已经投入了六万,只差钱购买鱼苗了。 ”还是段行长有办法,说的这套方案绝对是提前想好了的。
          “这不明显就是蒙骗么?能不能行呀?”刘远光突然觉得这样欺骗 ,总有些过意不去,也觉得不是很妥当。
          “哦,那你们说说,能有什么好办法?反正人家下午就要来了,如果调查结果不好,现场情况人家不满意,钱就贷不下来的,就更麻烦了。”看来,段行长也是没办法的,谁叫遇到这样棘手的事呢?
           见段行长有些冒火,两人沉默了。
           下午,市农商银行两位信贷员的车准时停到了村委会门前,段行长带着他们看了远光的家庭现状,并作了介绍。随后,大家一起赶到刘远义建成还未投入使用的养殖场。还是段行长走在前面,边走边介绍着情况,刘远义和刘远光跟在后面很少讲话,只是偶尔点点头,哦哦几声。
            现场考察结束后回到村委会,段行长安排刘远光去买了两条好点的香烟塞到他们车上。银行两信贷员也很高兴,说通过调查,觉得困难户的产业发展态势很好,很符合他们发放扶贫贷款的政策要求,并当即拿出贷款合同,要刘远光在上面签字摁了手印。随后谢绝大伙的盛情挽留,开车离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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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1-26 15:19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本帖最后由 龙渊湖 于 2017-1-26 15:21 编辑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十六
          接连个把星期,来看石头的人实在是多。
       
         有杨科长邀约来的所谓专业人士,每次来都是蹲在那里敲敲、摸摸,然后极力称赞石头的品相好,但到底值多少钱,怎么变成钱,大家也一直没说个所以然来;前来看热闹更多是附近百姓,大家赶到现场,一是看热闹,看看这石头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。再就是提着香纸来祭拜,祈求龙王和上天保佑自己的;甚至来人中也夹杂有歹意之人,来看看这石头的价值和保护措施,寻找机会也许能用非法方式分到一杯羹呢。
        但对眼前这巨大的石头,到底是开发后组织汽车来运钞票还是爆破后继续建养殖场,也一直没个结果。
    刚开始,刘远光还每天都在工地守着,防止有坏人破坏,后来干脆懒得去管,直接在家翘起屁股睡大觉。
          一晃个把星期没去工地了,下午刚睡醒,刘远光简单做了点吃的,还是慢慢向工地走去。
         虽已是秋天了,但下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毒有些辣。强烈的阳光下,现场基本没什么人,但从留下的痕迹可以想到早晨还是很热闹的。刘远光围着工地转了一圈后,就在四岔河边的大树下坐着,抬头朝远处的秋岭山上看去。
         刘远光突然发现,平时在眼里苍绿苍绿的大山,怎么变了个颜色,变成了以红色为主,黄和灰为辅的彩色山岭了。看来,这四季变换真是快,一晃又要过去一年了。一年来,自己经历了不少事,也努力奋斗过,可现在啥也没有,甚至连田里的庄稼也没有了。这好日子没等到,平常的日子也不知如果过下去了。
         就在刘远光满是惆怅地看着秋岭山时,背后已经站着一个人,在默默看着自己。
        当他意识到身后有人时,回过身子发现,站在眼前的竟是起码四年未见面,经常让他私下里牵肠挂肚的人,更是好朋友、村书记刘远义的妻子庆枝。
        庆枝真的回来了。
        佛靠金装,人靠衣装,经过深圳特区现代气息的浸泡打磨,庆祝从打扮上很显高贵,而且从站相到说话,完全成了一名都市气质贵妇了。
        如果说当初庆枝走进自己心里,是因为丈夫常年不在家,自己独自一人照顾公婆孩子,还要耕种几亩责任田的坚毅和单薄,让人有种想帮帮他,甚至想将她揽入怀里尽情怜爱的冲动。那么现在站在自己跟前的气质少妇,就显得是那么的高贵和气场,让人心里喜欢但只能保持距离的仰望。
        就象现在庆枝站在身边,自己坐在地上一样,看她,只能抬起头去看。看来,让自己偷偷日夜想念的人,现在跟自己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,自己是只赖蛤蟆,庆枝早就成了高飞的天鹅了。
       “你……,你回来哒?”刘远光先准备站起来说话,但最终还是选择坐在草地里,只是将头扭了一下,继续朝远处望去。
        他突然觉得,自己跟庆枝的事早已成了过去。想到自己的现状,想到刘远义对自己的情义,现在跟庆枝站起来一起讲话的资格都没有。一种深深的愧疚感、自卑感,甚至负罪感向心里袭来,也许,现在两人单独在一起就是一种尴尬,就是一种错误了。
       “是的,回来了,专门回来看看,听说你挖出个很值钱的石头,专门回来看看的。”对比刘远光的懦弱,庆枝就显得阳光大方多了,她向前走了几步,紧挨着刘远光蹲下,后又觉得有些不便和尴尬,还是选择站了起来。
       “呵呵,让你见笑了……”刘远光听着庆枝的话,不知她是在挖苦嘲笑自己,还是真的为这石头赶回来的,只能随口答复着。
    “是远义跟我讲的,说你跟他一起搞特种养殖场,但挖出了个大石头,还说石头也许很值钱,能值几个亿的钱呢,所以回来看看。”庆枝嘴里在讲着,眼睛也跟刘远光一样,朝远处的秋岭山望去。四年没回家了,对这里的山山水水,还是充满了依恋。
      “呵呵,这就是我的命啊,想干什么都不成。想打工,母亲在出不了门。想发展特种养殖,现在大石拦住去路。想石头变钱,哪个肯出钱?”对庆枝的话,刘远光总感觉是在讽刺自己,就把自己的委屈小声说了,口气讲得很自然,但感觉鼻子有些酸,声音也变了调。
        “……”庆枝将目光收了回来。看着坐在身边的刘远光,很想伸出双手,抚摩一下他十分凌乱的头发,并能让他在自己怀里痛哭一场。但她没有那样做,只是拿手碰了一下他的肩膀:
       “走吧,到我家吃饭去。我做好了晚饭,远义要我来喊你喝酒去的。”
    “我就不去吧,谢谢你了,我还有点事,就不去了。”口里这样谢绝着,内心还真的不想去。庆枝第一天到家,该是他们夫妻亲热的时候,自己去凑什么热闹?再说,自己跟庆枝的特殊关系,现在如此的没落,去了,只会给自己和远义心里添堵啊。
       “呵呵,你这又是么意思咧?是远义要我来喊你的呢,我把菜做好后,他骑摩托车去镇上买酒了。你不去,他等哈还是要来找你去的,这又是何必咧?”想想也是,虽然这一年庆枝不在家,但刘远光和刘远义的关系早就恢复到了从前,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聊天的。
        建设特种养殖场有了阻力,两人心里都很不舒服,最近刘远义被安排去县里参加一个星期的村支部书记培训,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了。
         现在培训结束,庆枝又刚回来,这顿酒应该是跑不脱的。
         刘远义的父母年纪大了,吃饭基本不上桌的。女儿也因为母亲不在家,寄宿在学校,很少回来。庆枝这次回家,还真的是一个人回来的,孩子和爹妈仍然还留在深圳。
        酒桌上就刘远义、刘远光和专门喊来一起喝酒的驻村工作队长,也就是段副行长。三人热烈地吃着喝着聊着,突然谈起特种养殖场的建设和大石头的事,都显得有些低沉,不停地喝酒叹气。
    庆枝忙完厨房事,安顿好公婆生活,端出最后一大罐鸡汤后,就紧挨着丈夫刘远义坐下,给大家敬了一圈酒后,开始插话大石头的事:
       “我看呀,刘远光建养殖场遇到了大石头,现在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,都应当成大事来对待,当好事来操办,当喜事来办理。就是要好好热闹一哈子(一下子),要冲冲喜……”
       “要好好热闹哈子?要冲喜?么样个冲喜法?”
        见三个大男人都疑惑地朝自己看着,庆枝突然停住讲话,开始拿杯子只顾自己喝起了饮料。看到女人卖关子的样子,刘远义瞪着双大眼睛,只差拿酒杯泼向身边的老婆。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十七
         其实,大家都懂冲喜的意思。
         过去村里哪家有人病危,医生给你判死刑说你活不长了,就想通过办喜事来驱除病魔,以求转危为安。虽然这只是一种迷信活动,但还是总有人信,特别是在偏远的乡村,前几年,秋风村里就办过几起。有一人家母亲患重病,医生说时日不长了,可以考虑办后事啦,家人就追着在外打工刚满18岁的儿子迅速找门亲事办了婚礼。孩子结婚后,老人的病居然出奇般地好了,现在还在家带着孙子呢。
          可现在刘远光跟大家一样,个大老爷们的,身体棒着呢,冲什么喜呀?
        “你们想想呀,冲喜不能仅仅是指得了病的人才能冲的吧,刘远光从小就运气不好,一直在走霉运,如果好好办一回喜事,彻底冲走纠缠不走的霉运,说不定就真能改善运道,带来好运气呢。”
        “……”见庆枝说的就象有些道理,大家都停止吃喝,朝她看着,等她继续往下讲。
        “现在刘远光就要好好请一回客,办一回喜事了……”
        “慢,慢,慢,要请客,要办喜事?请客可要花钱的咧,现在养殖场也没搞起来,石头又躺在那里,哪来的钱去办这鬼事?再说,办喜事?哪来的喜事,还去借个女人给远光成亲办喜事不成?就你这婆娘会出馊主意。”刘远义天生就性子急,没等老婆讲完就开始打破(阻止的意思)。
         “怎么就没喜事?就你这脑子是驴脑子吧,现在虽然养殖场没搞起来,但挖出了个值钱的石头咧,这个石头也许能值好几个亿咧,甚至更多。你说,作为一个农民,一下子挖了这么大的宝贝,算不算个大喜事?”庆枝继续讲自己的道理。
        “哪个能准确说出这石头能卖很多的钱?也许狗屁不值呢。”段行长只顾抽烟,刘远光也只看着,两人一直没出声,只有刘远义跟老婆在着急地争论着。
         “那反过来,哪个又能说这石头就是个狗屁,一分钱不值呢?现在都不说这个了,既然到了这一步,就必须要当成宝贝,当成大喜事来办,当作冲喜的由头。”看来,庆枝是铁了心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了。
            刘远光眼睛看着,耳朵听着,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,对眼前打扮入时,慷慨呈辞的庆枝,他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埋怨了。
             如果庆枝是真心想帮自己,那这些一定是她提前就谋划好的。现在专门从深圳一个人赶回来,就是为了帮自己走出困局,改变霉运的。看来,老话说的好,一日夫妻百日恩,跟庆枝虽然没做过名义上的夫妻,但两人私下曾夫妻一样的接触了几个月,从当初对自己的柔情到现在看自己的眼神,他能感受到庆枝对自己是真心的。
            但现在跟庆枝在一起,特别是看到和想到好兄弟刘远义,同时想到自己目前的贫困现状,心里就有股深深的负罪感和自卑感,让自己不得不低下头来,很少跟庆枝面对面地对视。
            如果,庆枝冲喜的想法只是为了取笑自己,在出馊主意耍耍自己,刘远光也觉得虽有埋怨,也无力去恨她,毕竟自己实在是对不起她。如果庆枝真的只是为了耍耍自己,嘲讽一下自己,那说明庆枝早就忘了跟自己的情和爱,自己也就能彻底断了在心底时隐时现的这份念想了。
          “大家想想看,现在养殖场也停工了,石头又躺在那里。进不能进,退不能退,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咧?唯一的办法就是好好热闹一番,一是为了冲喜改变运气。二是还能收到不少的礼钱。三是还能扩大这石头的影响力,说不定真能吸引搞石头工艺产品开发的老板咧,到那时,刘远光的钱真的就要用火车皮来拖了。”见大家都不出声,各自在想着心思,庆枝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           到这时,刘远义才想起老婆一直在深圳的企业做企业宣传策划工作,心里开始相信她的鬼点子和计划了。
           经庆枝这么一说,刘远光想到最近风行的请酒风,也觉得眼前一亮:这几年在秋岭山脉一带,基本每天都能看到飘在半天空的彩色气球,能听到燃放大鞭的震天响动。那就是附近有很多在办喜事请酒的农家。
          现在请酒办喜事早就不局限于子女婚嫁和老人过世,家里生孩子、孩子周岁、五岁、十岁、十二岁、十八岁、二十岁、上高中、读大学、新房上梁、厨房翻新,猪圈扩建,母猪下崽、父母六十岁、七十岁、八十岁等等,都是请客办喜事的由头。难怪村里专门负责上门搞厨师一条龙服务的发展到五家,还是忙不过来。
         办喜事请酒必须有客人才叫热闹啊。
    这个不愁,除了亲戚朋友由主人亲自出面邀接,村里的乡亲,甚至附近村里人,只要听到鞭炮声,看到空中有彩球,自然会相约来赶酒凑热闹。
          当然,这赶酒也不能空着手去的。
          虽然村民们很是贫穷,但现在赶酒的人情钱还是很有高度的,亲戚朋友一般500元,村民一般200元。对这些人情钱,主人都会用帐本好好记着,以便日后还情。等到还情时,翻开本子看看,再在当初人情钱数量上加上100,起码50去赶酒,算是把人情还回去。
    这表示你有情,我有义,而且我的义必须大过你的情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也经常跟大家一起去赶酒,虽然送出的钱不在小数目,但也跟大家的想法一样,反正人情钱只会越还越高,到自己有机会办喜事时,收回来的礼金就一定跟自己送出去的增加很多很多。
           因为大伙都知道,这赶酒送出去的钱,比存在银行增值,比放在金库保险。
           虽然段行长一直没出声,也许觉得农村人的思想实在是搞不懂,甚至有些荒唐。但刘远义和刘远光都赞成请酒办喜事,这事也就基本定下来了。
          “刘远光家挖出了能值几个亿的宝贝,请大家喝喜酒啦。”这消息很快传播开来。附近村民,特别是刘远光曾经去赶过酒的人家都知道了这信息。
           请酒办喜事的时间就定在十月初八,是个很吉利的日子。为了把喜事办热闹点,刘远义主动拿出三万元借给刘远光作为办喜事的支出,约好收了礼金后再还给自己。
           十月初八真是个好日子,那天居然附近几个村都没人办事请酒。
            村民们在操办喜事的问题上是绝对的齐心协力,哪个不想在操办喜事中沾点喜气?一大早,刘远光家门前就扯起了大面积的彩色喜棚。提前大家就分配和落实了任务:买菜的提前一天就跟厨师一条龙的老板联系好了,放彩气球的、装凯旋门的、摆桌椅碗筷的,收礼金搞记录的,接待客人发烟的,各司其职,都负责得很。
           当天的流水酒席从上午十点开始,不停有客人来,不时有客人喝得红光满面,打着饱嗝离去。酒席一直吃喝到晚上6点,庆枝带着孩子和父母从深圳回到村里,才算接近尾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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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1-27 15:44:22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本帖最后由 龙渊湖 于 2017-1-27 15:47 编辑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十八
          确定好请酒办喜事的日子后,庆枝就返回深圳接孩子和父母去了。她跟丈夫商量好,这次去深圳就是去办理辞职等后续事务,带孩子回家跟丈夫一起发展特种养殖的。
          按照计划,庆枝和孩子应该是请酒前一天回来的,可惜火车票太紧张,连续几天一直没抢到。无奈,最终一家人只得选择坐飞机赶回来。可迟赶早赶,还是在请酒当天的傍晚才到的家。
          把父母和孩子安顿好,庆枝就急忙赶到喜庆现场,了解当天的喜事操办情况。
           丈夫刘远义忙碌了一天,累得快散架,正跟几个在现场帮忙的村民最后围了一桌,一边吃饭喝酒,一边闲聊打趣。一整天都在轮流敬酒的刘远光喝得乱醉,蹲在屋后角落里呕吐着,几只村里的土狗子围着他争抢呕吐物,赶也赶不走。
    虽然头昏脑胀,走起路来象踩棉花,但刘远光心里是明亮的:看来,这请酒还真不是件轻松事,以后真有什么喜事,再也不他妈的请酒了。
          让刘远光后悔的还有负责管财务的村民来报告财务收支情况:来喝酒的客人一共坐了37桌,共开支了两万三千四百一十九元,同时还有厨师一条龙的费用没有支付。收到礼金共一百二十七笔,七千四百元。
          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?礼金收了一百二十七笔,怎么会只有七千四百元?刘远光气恼地抢过礼金单,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个客人送的礼金数量:除了村书记刘远义送了1000元,驻村扶贫队队长段行长送了500元,其余基本都是50元,很少有100元的。
           不对呀,他从名单里找出自己曾去赶过酒的一些农户,当初自己送的全是200元,现在还回来的却只有50元,这又是为什么呢?
    见自己很疑惑,甚至有些气恼,负责管财务的村民一边数钱,一边小声告诉他:大家来送人情钱时,都在议论这喜事不算什么大喜事,所以就都送得很少,只是意思了一下。还有很多只来喝酒,也没见送人情钱的。
          “操,这是个什么牛鸡巴逻辑呀?人家翻修猪圈,新修厨房,母猪下崽就能算大喜事?老子从不请客,一请就还不能算大喜事?这都是些么B鸟人呀?”刘远光瞪着大眼睛,只差跳起来,把管帐的村民吓得匆匆将现金塞到他手里就逃走了。
          看着屋外还在灯光下吃喝聊天几个帮忙的村民,还有现场狼藉一片,刘远光感到了无比伤感、疲惫和气馁,摇着头直接进了卧室,倒下就昏昏地睡了过去。
          农村有个习惯,办喜事请酒的第二天,主人要喊来头天给自己在现场帮忙的村民和朋友到家里喝酒,以表示感谢的意思。
         刘远光是个单身汉,家里也没个女人打理,头天又喝多了,第二天早晨很迟都还没醒来,大家也就没去关注是否有感谢酒喝的事。
          午饭时,还是刘远义过来喊他去家里吃饭,才叫醒他。
          在书记家里,虽然刘远义给他拿了一瓶啤酒,但刘远光没有喝,只顾低着头吃着汤泡饭。昨天喝醉酒接连呕吐了几次,现在又是第二天的中午了,肚子里又饿又有点绞痛。
          正吃着,刘远义的岳母,也是庆枝的母亲带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从外面进来。出于礼貌,刘远光站起来向老人打招呼,眼睛也朝那小孩看了一眼。
           这一看不打紧,只一眼就让他呆住了:四岁的小女孩打扮入时,还讲一口标准的普通话。但面相实在不象父亲刘远义的圆型脸,却跟自己一样是个竖长脸型,更稀奇的是,孩子左耳下还有颗小痣,虽跟自己左耳下的黑痣小些,但还是很明显。特别是孩子笑时,   两边嘴角往上一翘,完全跟自己就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。
            庆枝从厨房出来,见刘远光看着孩子在发呆,忙挑起一根鸡大腿递给孩子:“妞妞,来,给你鸡腿,去爸爸那里吃去。”孩子拿着鸡腿,一边高兴地啃着一边钻到刘远义怀里去了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赶忙收回眼光,继续埋头扒饭。但感觉这饭跟刚才比,嚼在口里一点味道没有。他干脆放下筷子,将刚才刘远义拿给自己的一瓶啤酒撬开,接连喝下三杯,借故头还是好晕好痛的,站起来告辞刘远义一家,晃悠悠地回家了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没有直接回家,却走到了准备建养殖场的工地,下到河里捧起河水冲了把脸,就一头倒在大树下的草地上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           他不是想睡觉,只想闭上眼睛好好静一静。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十九

          思前想后,此前听到村民间的很多议论虽然断断续续,但还是可以串起来的。
          有人说庆枝在深圳生了个女娃,所以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刘远义和父母就对她很冷淡,甚至没去管她们母女。也有人说庆枝生的孩子不象爹,所以刘远义很烦,经常喝醉酒后借故打骂庆枝,最终还把母女俩丢在深圳,自己独自回来了。
           ……        
          难道这些议论都是真的?如果是真的,那这么多年来,好兄弟刘远义和老婆庆枝要承受多大的精神压力啊。
    想到庆枝,刘远光内心在隐隐作疼。
           当年丈夫刘远义独自外出深圳打工,一出门就是多年,留下妻子庆枝在家照顾孩子和公婆,还要靠自己单薄的身体承担几亩责任田的全部耕种任务。作为一个瘦小的农村女人,也有疲惫,也有委屈,也有痛楚的时候,但在需要男人宽厚的肩膀时,身后却没人。
    直到后来有了第二个孩子,两人才团聚在深圳。可为了回村当书记,刘远义只是自己回来了,又把女人孩子丢在了深圳,难道刘远义就习惯夫妻两地分离的生活?
          想起酷似自己的孩子,刘远光再次担心和心疼起庆枝来。
           难得糊涂,这是人生很高境界,但怎么糊涂的人心里也是明亮的。当年,刘远义带走老婆前找自己质问,虽然自己坚决没有承认,但刘远义从内心就真的相信了他们两人的鬼话?如果根本没信他们的话,特别是孩子的出生和长相,那这几年,他又是怎么对待庆枝的?这几年,庆枝又是过的么样的日子啊。
           想到刚才见到的孩子,刘远光就全身激动和纠结起来。自己当初跟庆枝的私下激情,居然真的怀上了孩子?
           已经有一个孩子的庆枝,应该懂得起码的防护措施。如果孩子真是自己的,那她出于什么目的要这样做?难道就是担心自己终生不娶,想给自己留下后代?这女人也真是憋得,四年了,自己独自带着孩子在深圳,就算前次回来,也没给刘远光露半点音。
          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?这孩子只是有些象自己,纯属巧合,却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。可孩子一笑起来往上翘的两嘴角,还有那颗很明显的小痣,这又怎么解释得通呢?
          四周的光线全暗了下来,只有满天的星光在眨着眼睛,已经深夜了。刘远光感觉身后有个人,一扭头,果然是庆枝,微笑中透着幽怨地看着自己。
           人,到了晚上的胆子就大多了,这回,两人都没有矜持和腼腆,庆枝直接坐到刘远光身旁,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。刘远光乘势将肩膀往后一退,庆枝的头就掉在他的两大腿间。
           他大胆地用两手紧紧抱着她的头,是紧紧的,是用自己蓄积了四年的力量去抱她,直把庆枝抱得有些透不过气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庆枝 也乘势抽出双手,从身后紧紧搂住了刘远光的背部。刘远光感觉到了背心在火辣辣的疼,那是庆枝的指甲刺破了他的皮肤,抓出了几道带血的伤痕。他顾不了这些,捧起庆枝的脸,密集地亲吻起来,最后将自己的舌头伸进他的嘴里,两根温润的舌头紧紧绞在了一起。
            将庆枝平放在地上,刘远光粗鲁而急促地剥光了她的衣裤,呈现眼前的还是当年一样白皙诱人的身体。看着她热烈的眼神,刘远光迅速扒光自己的衣服裤子,急切地压了上去。
           他要用足自己蓄积了四年的力量,去感谢庆枝还惦记自己的这份情谊;要用自己的力量,用行动去征询孩子是怎么回事?要用自己的举动告诉她,虽有兄弟刘远义隔在中间,但他还是日夜在想念着她的人。
            一想到好兄弟刘远义,刘远光心里就充满负罪感。但又觉得这么多年来,他对妻子庆枝太过冷淡,那就是典型的家庭冷暴力,心里又替庆枝不平起来,加之自己正在快乐的顶峰,身体内就象有岩浆要爆发一样,怎么也不会停止下来的。
            是啊,蓄积了四年的力量,现在终于有了出力和发泄的机会,怎么能停起来呢。他的双手紧紧箍住身下的庆枝,上面在热情的亲吻着,下面早已坚挺,是不可一世的那种坚挺,坚挺地寻找地方要钻进去。
           奇怪,不管下面的庆枝怎么水蛇一样扭动身体去迎合他,可自己的坚硬就是找不到地方。他有些急了,腾出一只手,握住自己的坚挺,可怎么对准,就是找不到靶心。虽然没有插入庆枝的身体,两人滚烫的身体接触时间一长,相互还是达到了快乐的顶峰。随着庆枝搂着自己的力度加大,他感觉身体里的岩浆猛地喷射出来。一泻千里的快感让他感到全身舒松,没打到靶心的空炮又让他有些遗憾和失落。
           遗憾失落中用手一摸,才发觉自己的的炮弹全发射在短裤里。
          旁边有几个放牛的娃娃唧唧喳喳地经过,吵醒了他,这才发现自己只是躺在草地里做了一场梦。忙红着脸羞涩地跳进旁边河水里清洗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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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2-3 09:48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本帖最后由 龙渊湖 于 2017-2-3 09:53 编辑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二十

        由于孩子的回家,让刘远光内心极其矛盾,他很想找机会跟庆枝单独接触接触,以了解一下这几年她们母子在深圳的生活情况。但他又很惧怕跟庆枝单独在一起,他必须顾忌好兄弟刘远义的感受,更担心村民的议论会毁了庆枝一家,特别是会毁了还在年幼中的孩子。
          进入仲秋,气温降低了很多,刘远义高兴地来找远光,说从上游特种养殖场传来好消息:他们技术人员对娃娃鱼的人工繁殖有了重大突破。现在娃娃鱼基本进入了交配期,不用等到开年后买鱼苗,可以直接买回生长了七年以上的种鱼养殖,也让种鱼早点熟悉新养殖场的环境。种鱼在新的环境里,只要不受惊扰,过了3-11月的捕食期就能正常交配,年后开春,就能自行在新场地繁殖出大量鱼苗来。
         如此以来,就能降低不少的养殖成本。
         在养殖场技术员的指导和一路护送下,刘远义买回了六条种鱼,顺利投放在自家崭新的养殖池里。为了保护好这几条宝贝,同时也方便养殖,他和妻子庆枝搬到养殖场生活。自己当书记实在有些忙,养殖场的日常管理维护就全靠庆枝了,好在有技术人员经常上门指导,一切还算顺利。
          为了以后也能养殖好娃娃鱼,刘远光一有空就往远义家跑。也是他运气好,基本每次去都遇到刘远义在家,从中就少了很多的尴尬和不便。
          今天一到养殖场,却只有庆枝一个人在门前洗头。只见她弯腰站在一个高椅子旁,正将披肩的长发浸在脸盆里摆动着,圆滚滚的屁股向上翘起,随着头发的摆动慢慢摇摆着。
          想起自己经常做的相思梦,刘远光有些走神了,眼睛仿佛能看穿庆枝的衣服,直接看到里面的身体和器官。现在站在面前的就是风情万种、身体诱人、激情澎湃,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庆枝。
          只盯着看了一分钟,刘远光就有些激动难熬,胸腔里仿佛有只兔子在拼命蹦跳,只想穿透胸部蹦出来。全身也越来越躁热,那是一股力量在体内移动,最终游移到身体下部,下部立即硬了起来,硬得就象要爆裂的那种。
         人是有第六感官的,虽然都没出声,但低头清洗头发的庆枝还是能感觉到身后站着个人。她回头一看,是刘远光,忙抬起头打招呼:“哦,是远光呀,远义去镇里开会了,下午才回来。要不,你进屋先坐哈,我马上洗完的。”
          “好,好,你先忙,我自己进去看看。”刘远光满脸通红,忙用一只手将自己的坚挺压下去,可这东西的逆反性很强,越是往下压,却越是往上翘,将裤子裆部撑起把小雨伞。好在庆枝只抬头看一眼就继续洗头,否则看到这一幕。那真要羞死个人哟。
          刘远光红着脸溜进屋,拿起一个电筒就下到了地下室。为了不惊扰到正在交配期的娃娃鱼,他用一块红布将电筒发光部盖住,再朝水池里观察。可惜转了几圈也没看到鱼,估计是这些青春洋溢的娃娃鱼晚上活动辛苦,现在都躲到石板下休息去了。
           正在寻找观察,庆枝洗完头也下到了地下室,站在身旁的庆枝,全身散发着洗发露的特殊香味,让刘远光很是受用。他专门停下脚步,很夸张地使劲吸了几口,直把身后的庆枝逗笑了。
           “哎……?”刘远光觉得这是个机会,必须抓住这机会,问一下心里藏了很久的疑惑。
          “恩?”庆枝见他停下来,吞吞吐吐,很是奇怪,心里也有种预感,他想问点什么。
           “恩,孩子,孩子是怎么回事?”有些话还真的问不出口,特别是刘远光平时就很嘴笨。
            “孩子?孩子怎么啦?孩子在上幼儿园啊,她姥姥每天在接送。”庆枝很奇怪,他怎么突然想起孩子的事。
           “我是说,这孩子到底是哪个的?…..,你可以告诉我的。”黑暗里,反正就两个人,刘远光还是鼓起勇气,大胆将自己想问的都说了。
          “孩子是哪个的?孩子当然是我的呀,是我跟她爸爸一起生的呀。”庆枝什么都清楚了,刘远光想问孩子的身世,她怔了一下,马上很自然地回答了他。
          “可孩子不象他爸爸,这个,这个……”他妈的,有些话还真的难以问得太细致,可又要问到具体情况,又不能伤到当事人,真有些难。
         “哪个说孩子就一定要象爸爸妈妈?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了,孩子就是我的,就是我和他爸爸一起生的。”庆枝回答得很干脆,口气也加重了很多,并转身向楼梯爬去,留下刘远光木头一样站在那里。
           突然,庆枝又回转身,再次下了楼梯走到他身边,告诉他:“别想太多,孩子就是我的,跟你没任何关系。”见他还呆在原地不动,又软了些口气:“你现在要振作起来,你能行的,要好好发展自己,再找个适合的女人过日子。”说完,转身从楼梯爬了上去。
    刘远光一直呆在原地没有动,只听到那句“跟你没任何关系”,后面说的话就一句没听进去。直到上面有养殖场的技术人员在大声讲话,他才被惊醒,沮丧地爬上楼梯回家了。


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二十一

         这天下午,书记刘远义骑着摩托车专门来找刘远光,高兴地告诉他,上午段行长给了他电话,银行的十万元扶贫贷款已按先前填报的申请表,打到了他的银行卡上,要他去查一查。
        十万元扶贫贷款?到这时刘远光才想起还有这笔钱,因为这事拖的时间实在有些长,所以基本就淡忘了。现在钱到了手,又让他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,连积蓄和借的债务,前后都花了五万,特种养殖场却还是一堆土和一处工地。
         见刘远光情绪有些低落,刘远义本想安慰他几句,突然问了个别的话题:“你有感觉么?这段行长是不是很久没来了?今天我接到他的电话,才猛地想起他有段时间没来村里了,我最近工作也忙,就忽视了这事。我问了他,他说身体有些不舒服,躺在市里的医院里。”
         “哦,那是么回事呢?段行长真是个好人,人家是市里的领导,长期住在村里,一点官架子没有,而且确实为村里,为村民做了很多实实在在的好事,村里,不少村民家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”虽然对这刚到帐的扶贫贷款反应冷淡,但对段行长生病的事,刘远光显得很是关心。
         做人就要知道感恩,两人一拍即合,商定明天一起去市里的医院看望段行长。
         第二天一早,刘远义提着两只庆枝提前给准备好的老母鸡,刘远光提着一筐也是庆枝准备好的土鸡蛋,刚准备去镇上搭客车,刘远义的电话响了,一接,是段副行长的,说今天要带几个专家来村里,目前已经出门,要他通知刘远光莫出远门。
    要带专家来村里?叫刘远光莫出门?这是什么意思?两人很是疑惑,难道段行长晓得他们俩要去看望他,专门打电话表示谢绝和阻止的意思?
         还是刘远义反应快:带专家来,要你莫出门,这一定跟你那值钱的石头有关系,你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。
         刘远义果真猜对了:段副行长有个同学,是省里某重点大学的教授,也是高校里地质学的学科带头人,对石头和地质有着很深的研究。当初刘远光的田里挖出了大石头,引起不同人群不同的反响,也阻止了特种养殖场的建设,段行长就联系了那同学。可惜当时同学在非洲参加一个很重要的考察活动,现在同学一回来就联系他,两人相约到现场看看。
           上午十点一过,一辆商务车就开到了刘光远家门前,车上走下除了段行长和他的同学朱教授,还有朱教授带的几个研究生,也是他的科研助手。
          在走去工地的田埂上,朱教授一直心疼地搀扶着段行长。到这时刘远光才发觉,有段时间没见面的段行长,明显消瘦了很多,而且脸色有些发黑,身体显得很是虚弱。
          在刘远光的田里,他和刘远义按照朱教授的要求,选择了五个地方,用铁锹将盖在石头上的土层铲去,几个年轻的研究生掏出小铁锤在不同地方敲击,并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。
          很快,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,会集在一起嘀咕了几句,又一起走到朱教授跟前说了几句。
         朱教授也蹲下拿放大镜认真看了一会,就站起喊来刘远光和刘远义,很肯定地告诉他们:“你们这块地方,就是秋岭山脉的一部分。这地下的石头,就是秋岭山脉一带硬度很好的花岗岩石,由于石头的硬度和光泽十分好,跟天然硅化玛瑙石十分相似,所以很多搞收藏和艺术加工的就会看走眼。其实,这石头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价值。”
          朱教授接着幽默地说:“十年前,我就来这里考察过,知道这山里的石头品质,要是这石头都能值大钱,那这秋岭山脉下面到处都能挖到,这里的村民早就发财了。当然,也不是说这石头就是废物,做建筑材料,就是大家做房子时下地基脚,那绝对是最好的东西,因为它的硬度十分了得,而且稳定性好,可以保证几十年不坏不变形。”
          正说着,朱教授发现一旁的段行长额头直冒汗,脸色更难看,忙停下讲话,走上一步扶着他,关切地问:“老段,没事吧,坚持住,我们马上就回医院去。”一边组织几个年轻人扶着段行长去上车,一边回头果断地告诉刘远光:“段行长把你们面临的情况都告诉我了,我现在的结论就是,你这石头根本没什么特别的价值,我可以代表我们课题组给你出书面的东西。你们也可以安心地爆破,继续建设特种养殖场了。”
         说完,大家扶着段行长上了车,谢绝村书记刘远义的挽留,疾驰而去。
          石头的事一锤定音,终于让大家落了心。刘远义立即建议联系爆破的朋友来观察现场,为炸掉石头作准备。
          刘远义在一边唧唧咕咕地讲着,刘远光只是点着头,根本没答话,他心里还一直挂念着段行长的病情。等他讲完了,才说了一句:“我们明天一定去医院看看吧,我感觉段行长实在是病得不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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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二十二

           最终,刘远光还是没去成市里的医院看望段行长。
          因为第二天,镇里主要领导,还有县、镇扶贫办干部一行通知村支部书记刘远义赶到镇里,再喊他一起到了市医院,专门看望躺在病床上的扶贫干部段副行长。
          晚上刘远义回来后,才专门来告诉刘远光的。
          段副行长患上胃癌一年多了,当初检查出来,症状还不严重,加之妻子就是医生,给他买了些药品在吃,叮嘱他不能太过辛苦就能控制病情。先以为驻村扶贫,就是走走形式,不会有在单位工作那样累,没想到驻村期间,由于生活没规律,经常饱一顿饿一餐的,晚上还经常加班走访困难户,病情就越来越严重了。在村里期间,经常疼得直冒冷汗,但他总是找借口偷着吃药,没让工作队其他成员和村干部、村民发觉,坚持跟大家一起工作在扶贫脱贫一线。
            直到最近在医院工作的妻子来村里看望他,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,才强迫他住进了医院。可惜已经晚期,身体越来越消瘦,已经不能正常进食了。
          看望期间,段行长在病床上专门拉着刘远义的手,告诉他石头的现场鉴定绝对权威,要他跟刘远光商量,早点对石头进行爆破,早日把养殖场建起来,不能耽误翻过年娃娃鱼的投苗养殖。
          听着刘远义的讲述,刘远光没有插话,但想到这近一年来跟段行长的接触,眼泪涌了出来。多好的人啊,虽然是市里下来的,但对村里的事,对贫困户家里的事,无论大小,总是亲自操办,亲自过问。应该说,段副行长和这支工作队的进驻,让村民彻底改变了以往对上级干部的看法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抹了一把眼泪,轻声地、很坚定地告诉刘远义:我这几天必须去市里一次,要去看望段行长一次,否则内心不安呐。
         看着刘远光的泪水,刘远义很是感动,真后悔早晨应该把他带去医院的。眼前的好兄弟也是个有泪不轻弹的人,就连父母去世,都只是干嚎没见流下过泪珠的。
           可惜,刘远光还是没能去成市里医院看望亲人一样的段行长。
          从第二天开始,老天就一直下雨,而且这雨下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。
           江南秋岭山脉一带接连出现的强降雨过程,实在是大,部分地区出现短时强降水及雷暴大风等强对流天气。特别是秋岭山下的秋岭镇,一天内降雨量超过100毫米,创下历史新高。
            秋岭山下的秋岭镇就是个直肠子水系,山上来了大水,直接通过四岔河往下飞泻,四岔河就成了宽广的大河;山上来的是小水,也是沿着四岔河往下流淌,那时的四岔河就成了永不干枯的温柔小溪。
           俗话说,秋雨蒙蒙,意思是秋天的雨下起来象雾,看着灰蒙蒙的,是很温柔的。可今年也真是怪事,接连十几天的大暴雨就没停歇过,而且雨下得那个大呀,用瓢泼来形容一点不夸张。山上的雨水汇集起来,直接形成劲流,并引发大量山洪、泥石流向下游涌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在刘远光的记忆里,村子旁的这条四岔河还从没如此宽过,就算大洪水冲走父亲那年也没这样的景象。浑浊的洪水冲了下来,四岔河两边的农田全变成了河床,河面一下扩宽到平时的三倍,甚至更多。
            洪水里,还夹杂着很多从山上冲下来的大树,甚至还有不少从上游农家冲来的牲畜尸体,让人看了好生心痛和悲凉。
            这天早晨,刘远光撑着雨伞在屋后茅厕里拉屎,突然听见前面屋里轰地一声巨响,接着就是噼噼啪啪的声音,吓得他来不及揩屁股,提起裤子就跑。
           原来,连续几天的大雨,堂屋屋顶几根檩子经受不住雨水的浸泡,加之本来质量就不算很好,终于断了。
           屋顶一根檩子的断裂垮塌,立即带来骨牌效应,整个堂屋的檩子和瓦片全部垮塌下来。更要命的是,堂屋檩子的垮塌,还撬动了两旁卧室的屋顶,两边房顶的瓦片也被撬开不少,夹着雨水直往下掉。
           看来,这个破败的屋子,是彻底住不成了。
           大雨中,刘远光沮丧地简单清理了家里稍微值钱的东西,撑着伞向刘远义的特种养殖场走去。他知道,刘远义夫妻一直住在养殖场里,现在自己已经无家可归,只能投奔好兄弟了。
           可走到刘远义的养殖场,眼前的情景还是吓住他了:平时比旁边四岔河高了一米多的养殖场房屋,现在全浸泡在水里,房屋前后空地,都变成行洪的通道。
            村书记刘远义和妻子庆枝正行走在灌进屋的洪水里,拿网子使命封堵从养殖池上来的楼梯口。大洪水的到来,地下养殖池早就成了大水箱,也不知道里面娃娃鱼的死活,但现在必须封住着个口子,起码让鱼不能乘着大洪水逃走。
           封堵完楼梯口,听完刘远光的讲述,远义安慰他不要急,反正已经申报了他家危房改造项目,到时还省了一笔拆房子的费用。嘱咐他最近就跟自己一起住在养殖场,要庆枝回家去住,也能照顾一下孩子和老人。
          两人站在门前水里一边抽烟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着。突然,刘远义大叫起来,原来,他突然发现养殖场靠河边一排刚才还在的垂柳树全没了,很显然,这些树被大洪水冲走了。
           养殖场隔四岔河也就不到两米的距离,平时拖运饲料的板车刚好能过,靠近河岸一边,天然生长着一排垂柳,是大家歇荫闲聊的好地方。
           现在这排垂柳被大洪水全部卷走,剩下这两米宽的土路,还能经受大洪水多久的冲刷?刘远义汗都吓出来了,要是大洪水冲垮了屋旁的小路,冲垮屋子的地基,那整个养殖场就全完了。
           他紧张地招呼妻子庆枝搬出家里所有的木桩和大锤,跟刘远光一起,脱去外套,只剩下裤头,再下到水里,一人扶着木桩,一人挥动大铁锤,将木头一根根钉进屋旁的路边,想靠这排木桩形成对养殖场房屋的保护屏障。
          行走在房前屋后还不到膝盖的浅水里倒还轻松,但路边的四岔河里,水流湍急,看着都害怕。两人站在路边浅水处,一连钉下五根木桩,但刘远义还是觉得钉的部位不是很满意,完全可以再往河边移一下,毕竟保护的屏障,离房子远点更好。
           两人正商量着新的办法,突然,站在稍靠河边的刘远义脚下的路面被洪水冲刷得猛地垮下一部分,一个趔趄,他的整个身体向河里倒去。出于求生的本能,刘远义接连用双手去拉扯一旁的树根和土块。但洪水流速实在太急了,河里的水也太深了,靠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稳住阵脚。他拉住的树根也跟着他一起向下游漂去。
           看着好兄弟就这样顺着洪水向下游冲去,脑壳在水里浮了几下就消失了,刘远光急切地丢下木桩,大声喊叫着扑向四岔河,他必须赶上去拉住好兄弟刘远义。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 二十三
            
             从小生长在四岔河边的男人,没几个不会游泳的,但那天的洪水实在是太猛,流速也太快了,加之洪水里夹杂着大量木头等杂物,在这样的洪水里被夹杂着往下冲,人是自然没什么控制力的。
            刘远光在洪水里一边拼命控制着身体的沉浮,一边奋力往下游,可怎么游,就是没看见好兄弟刘远义的影子。中间有几次,被洪水里的硬东西撞了几下,但他还是忍住疼痛,一边挣扎着一边四下找人。
           听到刘远光下水前带着哭腔的喊叫,庆枝赶忙从屋里冲出来。眼前的一幕把她吓了个半死,她不顾一切地抓了根长棍子,沿着河岸向下游追赶,一边追一边哭喊一边向水里伸棍子。可怎么奔跑,怎么伸棍子,手里的棍子还是接触不到水里挣扎的刘远光,而丈夫刘远义早就没了踪影。
           一直到傍晚天色逐渐暗下来,听到哭喊声赶来的村民才跟庆枝一起,在下游六公里处的的秋义桥桥洞子里看到刘远光。桥洞里全是上游冲来的树枝,挡住了他继续往下漂。一整天没吃饭,加之在水里挣扎了几个小时,刘远光的身体几乎虚脱,脑壳被水里的树桩撞了几下,还在流血。但他双手顽强地抓住旁边几个大树枝才没有被洪水继续往下冲走。
          大家将他从水里捞起来,抬到附近的卫生室救治,医生检查后说没什么大问题,处理一下伤口,再输点营业液就能好起来的。
           救起刘远光,本是高兴的事,但大家的心情还十分沉重,因为村支部书记刘远义还是没有任何消息。
           大家连夜跟接到消息赶来的镇领导、还有县里赶来增援的消防战士一起,继续在下游搜救。可那天的洪水实在太大,一整夜也没有好消息传来。
            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,镇领导安排大家继续往下游扩大搜救范围,几名消防战士才在下游19公里处,四岔河与东干渠交汇的秋水湾发现了疑似物,使用绳索工具打捞上来一看,正是秋风村党支部书记刘远义。
            由于在水里浸泡时间太长,加之受到树干等异物的多次撞击,刘远义的身体已经面目全非,惨不忍睹。镇领导通过商议,安排赶来的殡葬车直接将尸体运到县里殡仪馆,再通知家属前来处理后事。
            后事的处理还算顺利,书记刘远义的父母年岁已高,就没有接来殡仪馆,安排几个年纪大点的村民在家陪护着。所有事情的处理,就全由脑壳还打着绷带的刘远光和几个村民在操办。
             因为,庆枝被接来殡仪馆后,就一直没了声音,也没见她哭几声和流几滴泪,只是坐在丈夫尸体旁发呆。
            在乡村,女人死了丈夫或长辈,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的,特别是遇到来了客人,更要装模装样地嚎啕大哭,以表示自己的真情实意。村民叫这为“客来客去”的嚎叫,意思就是客来时哭几声,客人离开时再汪几下。其实,这是笑话乡村女人在丧事面前哭诉的表演成分。
            可现在,丈夫悲惨地死了,连很多村民来殡仪馆送行时都忍不住痛哭失声,作为最亲的妻子,庆枝却没哭一声,没流一滴泪,这样反常的状态,大家都很是不解。
          对庆枝这样的状态,刘远光被吓坏了。
          有科学研究证明:女子的寿命普遍比男子长的原因,除了职业、生理、激素、心理等方面的优势之外,善于啼哭,也是一个重要因素。因为人们在哭泣后,在情绪强度上会减小40%,反之,若不能利用眼泪把情绪压力消除掉,就会影响身体健康。甚至有科学研究表明:强忍着眼泪就等于自杀。
          刘远光不懂这些科学的道理,但他在母亲去世时,因为要操心后事的处理,也曾压制自己忍住眼泪,知道那种情绪的压抑和内心的坚强其实是很痛苦的。
          现在庆枝连续几天一声不吭,只是呆坐着,没有以哭来发泄自己内心的悲伤,没有以哭来宣泄自己的情感,没有以哭来开解心中的难受。这样的压抑,这样的憋屈,会坏了她的身体,更会垮了她的精神。
           庆枝呀庆枝,你就大声地哭出来吧,你的身体可垮不得呀,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事呀。远义离去后,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需要你照顾,养殖场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你去打理咧。
           刘远光很想找机会好好劝劝庆枝,要她想哭就哭吧,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的。但有几次两人单独在一起,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关切地看着她。可惜庆枝接连几天目光呆滞,双眉下垂,根本没看到他关切的眼神。
           殡仪馆的后事处理完后,庆枝就被母亲和几个老太太搀扶着回家了。
           因前几天的大暴雨淋垮了自家房子,已经无家可归的刘远光还是回到庆枝家的特种养殖场里住。
           接连几天,在上游养殖场技术员的指导下,刘远光修补了养殖场被洪水损坏的设施,清理了地下室养殖的鱼。发现娃娃少了一条,死了一条,实在是遭受了不小的损失。
           接连三天在养殖场默默做着这一切,也没人给他送饭,饿了,就自己在养殖场的灶台做饭吃。
          最难熬的是夜晚。
          虽然累了一天,可眼睛却很害怕闭上,因为一闭上就全是痛苦揪心的场面。闭上眼睛,他就好思念好兄弟刘远义,一想到远义,眼泪就忍不住流淌下来。闭上眼睛,他更担心庆枝,这几天,不晓得她是否缓过气来,是否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和精神状态。
           直到第五天早晨,庆枝终于牵着孩子妞妞来到了养殖场。
            看到消瘦了很多的庆枝,刘远光好激动,他赶忙放下手里的工具,很想冲过去把庆枝搂在怀里,说些亲热贴心的安慰话。但他就是说不出口,只是高兴地弯下腰,把孩子拉到怀里亲热着。
            他高兴地带庆枝认真查看了养殖场的一切,并向她汇报了这次大洪水带来的损失和这几天的补救措施。完了,庆枝轻声说:“真是辛苦你了,非常感谢你。走,今天回家吃饭去吧,今天是远义的头七,我准备了祭奠的东西,还安排了午饭,有些亲戚也要来,你也回去跟大家见个面吧。”
            头七,就是人死后第七天,家里会举办简单的祭奠活动,直属的亲戚也会赶来给逝者烧香烧纸钱。现在庆枝要自己回家参加祭奠活动,而且又说是跟亲戚们见个面?
          这话中的话到底是个么意思呢?
           刘 远光一怔,一时真不知说什么好,只是机械地答应了一声,就抱起孩子,在小脸上接连亲了三下,跟在庆枝身后向家里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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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楼主| 发表于 2017-2-6 08:19:34 | 显示全部楼层
    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(尾声)


          随着接连三声惊天巨响,大量碎石雨点一样落下来,刘远光田里那个巨大的石头被彻底炸碎了,养殖场的建设再次启动,而且十分顺利。家里的危房改造项目也已批下来,忙碌中的刘远光还得腾出精力,思考和设计新房子的建设样式了。
         今天是刘远义去世的第三十五天,俗话叫“五七”。
         按照风俗,庆枝家要举办一定规模的祭奠活动,所有亲戚都要赶来参加。做完午宴前的祭奠活动,安排大家吃了酒席,送走参加活动的亲戚们,刘远光专门带着庆枝和孩子来到好兄弟刘远义的墓地前。
         看着三柱袅袅升起的香烟,和成堆燃烧的纸钱,想着好兄弟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,特别是虽然怀疑和质问过自己跟他老婆的关系,却没有怨恨他,还一直在真心帮扶自己。刘远光虽未出声,但眼泪象断线的珠子往下滴。
         看到这一幕,庆枝也很是悲伤,但她没有哭泣,只是站起来,将一只手搭在刘远光肩膀,并顺势将头靠在他背部。她想用女人这种特殊的温柔去安慰悲伤中的男人。
          刘远光却从后面推开了庆枝的身子,直挺挺地跪在墓地前,轻声说:“远义哥,你对我的情义今生难以报答,来世我们还是好兄弟。你就安心走吧,家里的父母和孩子,家里的一切,我都会照顾好的……”
          见刘远光如此悲伤不己,庆枝很伤感,也心疼远光。她拉过一旁玩耍的妞妞,要她去喊爸爸回家。自从刘远义头七那天见过亲戚和公婆后,大家也就基本默认了这事,两人基本明的暗地住在了一起。最近,庆枝一直在教妞妞把刘远光喊爸爸。
          妞妞扑到刘远光身上,拉着他的手直摇晃:“爸爸,爸爸,我好怕怕,我要回家。”
        “好,回家,爸爸带你回家。”他赶忙站起来,擦干眼泪,顺手抱起孩子,带着庆枝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         路上,刘远光告诉庆枝,明天要带她和孩子去一趟市里,专门去看望还在医院里的段副行长,庆枝轻声答应了。

       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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